2．奔豚汤
下面我们看第二个方子，奔豚汤。《金匮要略》说：“奔豚，气上冲胸，腹痛，往来寒热，奔豚汤主之。”气上冲胸，腹痛的病，外加往来寒热，这三个症状同时出现，我想，在临床上极为少见。门诊按照这个来用奔豚汤，你简直没有办法用。所以，现在我们就来研究一下，奔豚汤，它到底应该是什么主症呢？平常，我谈抓主症，首先是要探讨其病机。古今医家都认为是肝气上逆。尤在泾说：“此奔豚气之发于肝邪者，往来寒热，肝脏有邪，而气通于少阳也。肝欲散，以姜、夏、生葛散之；肝苦急，以甘草缓之；芎、归、芍药理其血；*芩、李根下其气。”讲得十分有道理。但是，他也没有说出来，真正应当什么时候用。所以我说，对这个方子的认识应当深化。《神农本草经》认为葛根“主消渴，身大热”。那么，从这句话来看，葛根到底是往上升的还是往下降的？消渴是胃热呀，大热也是胃热呀，呕吐也是胃热呀。它能够清胃热，它到底是降的还是升的？胃为阳，其气下降。所以，我们应当从根本上颠覆传统的解释，葛根其实是降的，是降胃热的。而在这个方子当中，葛根的用量最大。甘草、川芎、当归各二两，半夏四两，*芩二两，葛根五两！可见，本方主要的药物应当是葛根。既然气上冲胸，气往上冲，如果按我们传统的讲法，你还用葛根往上升干什么呀？
下面我们再看*芩和桑皮。这里边没有用生梓白皮，而是用桑皮，原因是药房里面没有生梓白皮。桑皮清肺热，降肺气，葛根清肺热，降肺逆，*芩与白芍相伍，具有*芩汤的意思，清胆热，因此使胆气下降。所以，这个方子我们应当怎么认识呢？应当认识到，葛根、桑皮、*芩、白芍四味药，其实是清肺、胃、胆热，使肺、胃、胆气从右而降，从而抑制肝气从左之过升。同时有当归、川芎行血，半夏、生姜化痰、行津液，甘草和中，廓清气机升降道路，疏利肝气，使其上逆的气分散于周身。达到了佐金制木，使肝气上逆引起的奔豚自愈。
我们承认这个奔豚是肝气上逆，但是你怎样使肝气不上逆呢？是要使肺气下降，所以叫佐金制木。因此，它的病本在肺。你只要使肺气、胆气、胃气从右而降，那么它的肝气就不从左而升。由于这个原因，它体现的是肺的毛病，所以主症是脐右压痛。我按照这个主症，治疗任何疾病，都以奔豚汤加减治疗，基本上是加，不减，都能取得良好疗效。
下面我们看第一个病例。
田某，她倒是具有奔豚汤的症状，平常经常发生脐下痛，有气从脐下上冲于剑突下，痛甚可以出现不省人事达10-15分钟，每月发作一到两次，发作的时候频发期前收缩，西医说心律不齐。经过一番检查发现，脐右压痛明显。于是，以奔豚汤原方3副。夜间睡觉正常了，也役有发冲气，原方7剂。到年1月13号，她又来看病，说右下腹感觉有抽痛感，已经发作半个月了，每1-2天发作一次，每次30秒，而且是饭后出现，胃发胀，饭后就想大便，但是便不出来。咽部有痰滞之感，不自觉地发出“吭吭”的声音，两腿烦扰不宁，而且经常出现梦魇的现象，也就是说胸部常常被重物压住，身体动弹不得。检查脐左和脐右都有压痛。于是，用四逆散和奔豚汤、金铃子散合方，也就是上面的方子加柴胡、枳实、川楝子、元胡。除了有梦魇现象之外，余证大部分消失。以后再吃7副，右下腹抽痛没有再发，梦魇的现象也没有了，仅仅脐右仍然有压痛，就单纯与奔琢汤治疗。后来，各种症状全部消失。
下面我们看第二个患者。他也是感觉气从脐腹部位上冲至咽，先感觉到咽痒，然后咳嗽，每次7-8声，没有痰，同时伴有四肢抖动，于是西医把他诊为“多动症”。他的主症，脐右压痛，以奔豚汤原方，吃了两副以后就不咳不抖，再来5副，痊愈。
上面两个病例，应当说，还有气上冲的现象。那么，咱们看第三个病例。
第三个病例是膀胱癌术后。目前，由于有前列腺增生，仅仅有尿不净，排尿正常，但是最主要的症状是烧心（胃灼热）。看看，这里没有气上冲的现象。烧心，夜间1-2点常常因为烧灼疼痛而醒，不吐酸，不嗳气。医院诊断为“慢性浅表性胃炎伴糜烂，食道裂孔疝”，让他吃奥美拉唑，当然还有别的药。他恐怕有副作用，就来看看中医有什么办法。检查脐右压痛，甚于脐左，所以就用奔豚汤加四逆散合方加味。当归、川芎、白芍、半夏、*芩、桑皮、葛根，这个是奔豚汤。柴胡、枳实、白芍、甘草，这个是四逆散。再加大贝、百合、乌药、川楝子、元胡、旋覆花、丹参、乌贼骨、煅牡蛎。吃了3副以后，剑下钝痛消失，夜间1-2点再也没有出现烧灼疼痛，仅仅感觉胃脘部有轻微的烧心感，原来的尿不净也没了，原方再吃7副，然后诸症全部消失。我们知道，食道裂孔疝的治疗也是比较困难的，但是用奔豚汤治疗取得了明显的效果。为什么？因为夜间1-2点是肝气偏旺之时，肝气上逆，食管反流，于是烧灼疼痛。这时候用奔豚汤降肺气，以佐金制木，并加四逆散，疏肝理气，百合汤、金铃子散和胃清热，旋覆花、丹参化瘀，乌贼、牡蛎制酸，取得了明显效果。那么，主要的方剂还是奔豚汤，那么，这里面就没有什么气上冲心了！所以用奔豚汤，真正的气上冲逆，所谓奔豚的症状，可以没有。但是，脐右压痛，是必然得有。
（摘自《名师经方讲录》第七辑中国中医药出版社p27-49）
长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