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豚气病是一种发作性的疾病,早在《*帝内经》和《难经》就有了记载,至后汉末叶,张仲景《金匮要略·奔豚气病脉证治第八》作了比较详细的阐述。所谓奔豚,豚乃江豚也,亦称水猪,是以它奔走的形状来形容病状。又有肾气生寒而上逆,则为水气凌心之奔豚。前者属于广义性的,后者属于狭义性的。奔豚气病究竟属于现代医学何病,众说不一,有谓之“疝痛”、“风气疝痛”，或谓之“胃中有液体及空气存在之徵”。然就其发病原因及症状和治疗来看,皆不能自园其说。但在临床上,奔豚气病还是常见的,按其治法治疗,屡见功效。对奔豚气病的证候和治疗作如下探讨。
一、奔豚气病的一般探索
《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云:“肾脉急甚为骨癫疾,微急为沉厥奔豚,足不收,不得前后。”此为“肾积奔豚”之证候。《难经·五十五难》云:“积者,阴气也,故阴沉而伏，气之所积名日积;故积者,五脏所生,其始发有常处,其痛不离其邪,上下有所终始,左右有所穷处。”《五十六难》又云:肾之积名日奔豚,发于少腹,上至心下若豚状,或上或下无时,久不已,令人喘逆,骨痿少气。”以上所述奔豚乃肾积奔豚,与《金匮要略》奔豚气不得混为一谈。杨玄操在《难经》肾积奔豚条下注解也说:“又有奔豚之气非此积病也,名同而病异焉。”
也有人认为奔豚即《*帝内经》上的冲疝。《素问·骨空论》云:“冲脉为病,逆气里急。”又云:“此生病,从少腹上冲心而痛,不得前后为冲疝。”又如举痛论云:“寒气客于冲脉,冲脉起于关元,随腹直上,寒气客则脉不通,脉不通则气因之,故喘动应手矣。”《难经·二十九难》亦云:冲之为病,逆气而里急。”《巢氏病源》也云:“肾气不足,伤于冲脉,故逆气而里急。”可见,冲疝为冲脉之病变,其证候也是一致的,与《金匮要略》奔豚气仅仅在某些症状上略同,但其病源各异。
二、《金匮要略》奔豚气病的辨证论治
《金匮要略》奔豚气病在《*帝内经》、《难经》的理论基础上,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在奔豚病后面加上一个“气”字,以示其不同,并在病因、症状和治疗上作了比较完整的论述。第二节:“奔豚病从少腹起,上冲咽喉,发作欲死,复还止,皆从惊恐得之。”指出发病原因是受惊恐,惊恐伤及肝肾,致使气结热聚不行,甚至逆而向上发为奔豚。并指出本病是发作性疾病,自觉有气从少腹向上攻逆,犹如豚之奔突,时发时止为本病之主要证候。第三节:“奔豚,气上冲胸，腹痛,往来寒热,奔豚汤主之。”承上节讲奔豚之症状及治疗。其腹痛为气上冲必有之候,往来寒热则应为兼有之候。奔豚汤中李根皮清热,除心烦,逆奔豚气为主药;*芩、生葛、半夏、生姜解寒热,降逆气;当归、川芎、芍药理气散结而止腹痛,为奔豚气病兼有寒热证候重要方剂。第四节:“发汗后,烧针令其汗,针处被寒,核起而赤者,必发奔豚,气从少腹上至心,灸其核上各一壮,与桂枝加桂汤主之。”本节所述奔豚,与第三节从惊恐得之的奔豚不同。发汗后,又复烧针取汗,误汗致使阳虚卫泄,寒气乘虚而入，少腹阴寒之气上冲而发奔豚。用艾灸其核上,以散在外之寒邪,更服桂枝加桂汤以伐在内之阴邪。方中桂枝辛温,温经散寒,解除肌腠之风寒;芍药酸敛和营,合桂枝,调和营卫,配甘草,缓急止痛；生姜辛散,佐桂枝解肌散寒;大枣甘平,助芍药缓急；更加重桂枝用量“增强平冲降逆之功。本方为表虚寒气内侵,阴寒之气上冲之奔豚的主要方剂。第五节:“发汗后脐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主之。”本节是内有虚寒水气,再经误汗,心气不足,肾气乘之,水寒有上逆凌心之势,欲发奔豚,用苓桂甘枣汤治之。方中茯苓健脾利水；桂枝温阳化气,降冲逆;甘草、大枣缓急迫,舒拘挛；合而利水气,平冲逆,为预防奔豚之方剂。
三、病例介绍
(一)王X×,男,60岁,农民。
患者腹痛,已有五、六年之久。每一两个月发作一次,或频频发作不定。每发作时,腹阵阵作痛,少腹有如面杖物从脐下上冲,烦躁难忍,气息欲绝,每次约10分钟左右,发作后诸症消失,悉如常人。曾经中西医治疗未能控制,门诊就医。问其病史及发作时症状,告知其病名曰奔豚。其人惊呼:“果有此病?以前曾有老大夫说我得奔豚病,但未治疗”。望其面色黑*,身体消瘦,舌谈红少苔,诊其脉沉弦紧。以奔豚汤化裁治之。
方药:桑白皮15克柴胡10克桂枝6克川芎10克半夏10克白芍13克当归10克川楝子10克干姜6克*芩10克甘草3克水煎服。
服药5剂,未发病。嘱其带药3剂回家,发作前后服药。后又发作二、三次,按前方服药10余剂,痊愈。
(二)杨X×,男,54岁,街道干部。
患者因工作忙碌,复感寒邪,腹痛发作,日数次。痛时由脐下起,挟脐上攻,直至咽喉,干呕无物,四肢逆冷,痛苦万分。经中西医治疗月余,服药皆系温热止痛之品,只能当时缓解疼痛,未能控制发作,已卧床不起,无奈请我诊治。症见身体瘦弱，语言无力，畏寒，小腹时时悸动,喜按,面色黑而晦暗。舌淡红无苔,脉沉细弦紧。以桂枝加桂汤化裁治之。
方药:桂枝12克白芍15克生赭石15克乌药10克肉桂9克川楝子10克炙川乌10克甘草9克水煎服。
服药1剂,腹痛减轻,已能下床活动。继服2剂,诸症消失,饮食调养10余日,痊愈。
(三)周××，女,28岁,农民。
患者平素性格脆弱,感情易冲动,遇精神刺激心悸易惊。因家务事不遂心得病,初觉胸胁胀满,脐下觉有物触动,渐至腹痛,上攻胸胁,两胁如有物撑掀难忍,呕哕,食水不进。经当地医生治疗无效,请我诊治。望其面色晦*,舌淡红苔薄白,诊其脉弦紧有力。以桂枝加桂汤化裁治之。
方药:桂枝10克肉桂9克白芍15克生赭石15克川楝子10克香橼10克炙川乌10克柴胡9克当归10克郁金10克甘草6克水煎服。
服药1剂,腹痛已止,上攻胸胁大减,已能饮食。继服2剂,诸症皆无,痊愈。
四、体会
(一)奔豚气病是一种发作性疾病,是根据其症状而定名的。类似现代医学胃肠神经官能症,而出现肠道积气和蠕动亢进或痉挛状态。《金匮要略》奔豚气病是在《*帝内经》、《难经》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全篇叙述奔豚病的病因、症状和治疗,但无脉象,可能是仲景在论奔豚病中已明确本病为“气”病,从而舍脉从证的。但临床所见奔豚病多见弦紧脉,见病例(一)、(二)、(三),可作参考。
(二)奔豚病腹痛,气从少腹上冲为主要证候，降冲逆为正治,桂枝加桂汤当为主方。按桂枝加桂汤乃桂枝汤加重桂枝用量,后世医家对此争论不休,有的认为加桂当加肉桂。桂枝、肉桂二药同出一物，但桂枝系桂树之嫩枝，性味辛甘而温,气味俱薄,专于走表，发表散寒；肉桂为桂树之干皮,性味辛甘而大热,气味俱厚,专于走里,温中散寒,降上逆之肾气。奔豚病气上冲,二者皆可治疗,而肉桂优于桂枝,病例(二)、(三)皆用肉桂而取效的，亦可作参考。
(三)奔豚病的用药选择。李根皮为奔豚汤之主药,降奔豚气之要药,但近代医家多不用,当地药房亦不备此药,临床常以桑白皮代之。桑白皮甘寒,清热平喘,泻肺行水,亦有降逆气之功,见病例(一)，降冲逆药。桂枝、肉桂二药均有降冲逆作用,两者合用,作用尤强;代赭石苦寒质重,镇肝降逆,生用镇逆作用更强,乌药辛温芳香,行气降逆,上行脾肺,下通肾与膀胱;川乌头辛热有*,温里散寒止痛,为阴寒腹痛要药；川楝子苦寒,行气止痛,用于偏热腹痛为宜；延胡索辛苦温,活血行气止痛,对气滞血瘀腹痛疗效较好；白芍酸寒,和营止痛,配甘草缓急止痛效果更好。
(四)关于灸法的使用。仲景有“灸其核上各一壮”,治疗奔豚病。艾叶辛温,温经散寒止痛,制成艾绒,做成艾炷或艾条,点燃灸一定穴位,更能增强温通经脉,散寒止痛功效。临床使用艾炷隔盐灸神阙穴,常能减轻腹痛；艾条灸关元、气海、水道穴,也能缓解腹痛,降冲逆。用暖水袋热熨少腹,也能使腹痛暂时得到缓解,其原理与灸法基本一致。
更多精彩内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