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波一曲
湖南茶陵县有一条咪水河,河的上游有三个水库。茶陵县城就依偎在咪水河边。
年5月,茶陵县一带连下骤雨,河水猛涨,水库水位已超过警戒线,人民的生命财产遭到了严重的威胁。部队闻讯,发出了参加抗洪抢险的预先号令。
当时,医院住院治病。20多天前,他因疝气,在腹部作了开刀手术。
茶陵县人民的呼唤牵动着他的心。他呆不住了,找到医生,说家里有急事,要求立即出院,主管他的王*医见他的病已快痊愈,又执意要走,便同意了。
5月20日上午,赵燕清回到部队时,营里正好接到司令部命令,立即派一个连作为团的先遣队前往茶陵县抗洪抢险。赵燕清找到营长主动要求带队出发。开始,营长和教导员考虑到他刚出院,没有同意。可最后还是经不起赵燕清的“磨”,不得不让他带队出征。
吃过中午饭,赵燕清带领一连乘车出发了。晚上,路过茶陵县城时,只见县城边洪水滔滔。上级通报:最小的那个水库已被山洪冲垮,最大的东坑水库也随时都有被洪水冲垮的可能,情况万分危急,部队需火速赶到。可前面道路被洪水冲垮,汽车无法通行。怎么办?赵燕清跳下车,手一挥:“跟我来。跑步前进!”
21日上午11点,他们赶到了东坑水库大堤边,只见洪水距堤坝顶部都还不到十厘米了,大堤的外侧已滑坡三分之一,一旦洪水漫过大堤,茶陵县城便有被洪水吞噬的危险,后果不堪想。
赵燕清组织干部战士立即投入了战斗,他一马当先,扛起一个装满泥土的麻包,就往大堤跑去,一连扛了好几趟。这时,他觉得右腹部一阵阵疼痛,*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从头上流下来,身上的*装都被汗水湿透了。叶指导员知道赵副教导员打仗时右髂骨有枪伤,子弹至今仍在体内,这次又开了刀,身体很虚弱,就劝他休息会儿。赵燕清摇摇头说:“不要紧,别担心我的身体,现在要紧的事是要保住大堤。关键时刻,干部的模范作用是最有力的动员。”话音刚落,他又干了起来。
下午四点多钟,大家都已累得精疲力尽了。忽然,又接到了气象站的通报:半夜有大雨,县长万分焦急,对赵燕清说,“要尽量争取时间,巩固大坝,几十万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就在你们手中了!”赵燕清坚定地对县长说:“放心吧,人在坝在!”说完,他又带头冲向大坝。
雨哗哗地下;汗唰唰地流。当午夜三点多钟,上级派来的潜水员打开泄水洞时,战士们才倒在大坝旁休息。
第二天,水库水位还很高。县长要求部队进一步巩固大堤,准备下一次洪峰的到来。这时,有的同志感冒了。赵燕清也不停地流鼻涕,全身发冷,头有些发晕。但他吃了两片药就接着干。从城镇入伍的战士小杨,平时就有点怕苦怕累,这时他有点顶不住了,嘟嘟嚷嚷地把铁锹一扔,就坐在山边不动了。赵燕清看到这种情况,就建议连长休息一下,请县长给我们讲一讲茶陵县的革命传统。县长在大堤上,望着下边一望无边的稻田和星罗棋布的村庄,对大家说,“茶陵县是个老革命根据地,当年在毛主席的领导下,茶陵县建立了中央苏区的第一个红色*权,大堤下的那个村庄,就是一位著名红*将领的家乡。在土地革命时期,全县有数万先烈为革命献出了生命……”
县长讲完后,赵燕清激动地对大家说,“同志们,大堤下的这片土地浸透了先辈们的热血,在这片土地上,我们为人民吃点苦是很光荣的。”一席话,说得群情振奋。小杨听了很受感动,第一个干了起来。劳动中,赵燕清一边干一边给大家做宣传鼓动工作。他把《大生产》这首歌的词改了改,带头唱了一句,全连就唱了起来:
“解放*那么嗬咳,到茶陵呀么嗬咳,
抗洪抢险哪西里里里察拉拉拉嗦罗罗罗太,
不怕苦那么嗬咳……”
雄壮的歌声不但鼓舞了全连的士气,而且把民工的干劲也调动起来了……
南归北上
*人多别离。而赵燕清万万没想到,那次别离是那样的心情沉着。
年8月23日,金灿灿的阳光使人觉得生气勃勃。在赵燕清的宿舍里,不时传来悦耳的琴声和欢笑声。十多天前,他爱人和小孩来队探亲了,赵燕清特地从驻地学校借来一架钢琴。从年到现在,他们母子俩一直没有来队探亲,而赵燕清也有两年的探亲假没休了。
窗台下,年仅11岁的儿子赵星亮正在练钢琴。一曲终了,他回过头来问正在听琴的赵燕清:“爸爸,我弹得好吗?”钢琴我也不怎么懂,不过我觉得有些地方乐感不够,要注意感情……”爸爸的话还没说完,小星亮便从凳子上跳下来,扑向老赵的怀里说:“爸,我要你教我拉小提琴。以前,你总是没空,现在有空了吧?”正在厨房炒菜的星亮妈听了,也探过头来,说:“是呀,燕清,你都有两年没休探亲假了,亮亮在家常吵着要学拉琴。趁有空,你就教教他吧!”
赵燕清终于答应了儿子微薄的要求,高兴得小星亮手舞足蹈起来。
正当老赵一家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时,团里一位领导找他来了。这位首长听到这欢乐的笑声,真不忍心去打扰她们。他知道,老赵总是忙于工作,这种欢乐时光,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但他犹豫片刻,还是扣开了赵家的门。
没想到,赵燕清听他讲明来意后,满口答应了团里分配的任务——
原来,团后勤处*需股与某工厂签订了几份购销合同,但地方主管部门却认为该工厂无权向部队销售产品,以违法合同的名义向部队要元罚款。部队领导经过咨询研究,认为这几份购销合同是严格按照国家的《经济合同法》和《工矿产品购销合同条例》签订的,地方单位提出的种种责难是不合理的,如果不依法辩护,就会给部队带来不应有的经济损失,影响部队的声誉,更重要的是损害国家法律的尊严,不利于法制建设。于是,由赵燕清执笔致函,把此案提交该市经济合同仲裁委员会。现在,该委员会复函,通知部队于8月24日派人员前往处理此案。调解经济纠纷,必须懂得经济法规,并且赵燕清已经参加了此案的调查咨询,所以,团领导只好来找赵燕清。
小星亮知道爸爸明天又要出差了,便拽住爸爸的衣角说:“爸爸不好,老不教我拉琴……”说完,便掉泪了。星亮妈拉过孩子,把他搂在怀里,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赵燕清。作为老赵的知心伴侣,人生旅途的同路人,她是坚强的,理解老赵献身国防事业的心情;但作为一个普通的妻子,她的心又不能平静,她必须在漫长而痛苦的等待中渴望下一次的相聚……
第二天,燕清强忍着离别的痛苦送母子俩人登上南归的列车,然后自己也踏上了北上的旅程。正是:
汽笛一声寸肠断,
两行热泪藏心间;
一行书写忠诚,
一行滋润怀念!
“公仆风格”
共产*员是人民的公仆,这是我们*的*治力量之所在。赵燕清在部队精简整编期间,先后当过“十五员”,如作风纪律整顿的纠察员,干部战士家庭纠纷的调解员,部队理论学习的辅导员,廉*建设中的查帐员,连队代理指导员等。但正如他说:“这个员那个员,首先我是共产*员。共产*员就是人民的公仆,只要是*的事业,人民的事业,就应该兢兢业业做好,而不应该有丝毫的计较。”正是在这种“公仆”思想指导下,赵燕清在编余期间,职务是空的,而工作却是实的;岗位是变换的,但他全心全意做好每一项工作的主人翁思想,却是始终如一的。
夜半锤声
月有圆缺,人世间也常常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年8月的一天,由于部队缩编,担任一营副教导员的赵燕清被安排到团*治处宣传股帮助工作。当他走进五年前担任文化干事时就已经熟悉的办公室时,见每张办公桌前都坐着一名干部。他内心明白,这个“帮助工作”意味着什么,他从今天开始将是一名没有头衔的*官。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就在这一夜,他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耳边不时响起一些热心同志和老同学的规劝和开导:“辛辛苦苦了10多年,仍是个副营职,而且还是个编余的,再干也没意思了”;“编余编余,就是编制之外的多余人员,老赵呀,趁你父亲还健在,抓紧活动活动,调回广州算了”。是啊!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己没坑在哪里扎根?今后该向何方?一连串的问号,搅得他心乱如麻。
夏日的夜晚,闷热,可赵燕清的心更热。一丝幽暗的月光,透过窗户,笼罩着他,陪伴他回顾入伍14年所走过的路:当战士时,在国防施工中重活脏活抢着干,利用工余时间收集散失的水泥、钢筋,还经常为驻地群众做好事,被评为优秀团员,立了二等功。当排长时,带领全排出色完成了训练先行任务,荣立了三等功,所在排被评为先进排;当副指导员时,积极组织团员青年开展学雷锋、学毛著活动,连队团支部被广州*区评为先进单位,自己再次荣立二等功;走上营职岗位后,接过兵,搞过外调,任过教员,做过群众工作,当过文化干事,较好完成了上级交给的各项任务,曾受到广州*区和集团*的表彰。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在*的哺育下取得的吗?
随着思绪的翻腾,他拉亮灯,翻身起床,开箱取出六枚*功章,在灯光下一一端详。
蓦地,他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张老父亲的照片上,父亲似乎在说:“我们参加红*时,随时准备牺牲,哪想过职务、待遇和享受的事。你们条件好多了,人们给我们的已经不好了,可别陷进‘自我’的小圈子里出不来啊!”由此,他又想到父亲过去对自己的嘱咐:职务,去留问题是组织考虑的事,你不能向组织提出半点要求。
夜,已经很深了,赵燕清还是没有一丝睡意。转身看看挂在墙上自己书写的立志言,只见上面写道:“追求真理,珍惜时光;红专和谐,文明高尚。”顿时,赵燕清的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是啊,任职有编内编外之分,工作有份内份外之分,但为*为人民做奉献,任何时候都是共产*员的本分。
想到这里,赵燕清推开门,踏着融融月色,径直朝图书馆走去。
原来,过几天*区要到师里召开“正规化建设现场会”,会议还有很多准备工作没有做,其中设在图书馆里的展览还有几十幅图片没有装订好。他想,与其睡不着,倒不如干活去,没有职务,并不等于没有工作吗!
深夜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唱。图书馆里,他找来方条、钉子,玻璃、图片,刹那间,寂静的夜晚,从图书馆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咚、咚、咚”锤击声,那声音多像一首美妙的小夜曲啊!
少顷,哨兵闻声而来,以为出现了小偷,突然大喝一声,待赵燕清扭头一看,双方都笑了起来,哨兵问:“副教导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啊!”赵燕清幽默地说:“时间紧,两班倒嘛!”这位哨兵听了,微笑着离开了图书馆。
赵燕清一直钉到天亮,把装订起来的图片一一挂好,才悄悄收兵。第二天,那位哨兵看了丰富多彩的展览,突然觉得昨晚的锤声是那样的优美,那样的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