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中明（-），年毕业于浙江中医学院，主任中医师，浙江省名中医。陈祖皋（.12-.2），主治中医师，中国农工民主**员，绍兴市第一、二届*协委员。二老生医院中医科医生，范老为科主任。言为心声，书为心画。近来整理跟师医案，翻出几张多年前二老亲自书写、蓝印纸复写的处方笺，虽然从品相或书法美学角度来说并不上乘，更无法与毛笔书写的处方相媲美，但从电脑打印处方笺、字体千篇一律的今天来看仍值得赏析一番。记得有位服装专家说过，大意是如果二百年后能复活的话，只要看一下人们所穿服装，就能大致判断社会发展程度，因服装所载信息量实在太多，涵盖了科技进步、人类审美情趣等。同样一张手工书写处方除了反映时代赋予的书写材质特征外，可以窥见医者学术特点、治学水平，还可以流露书写者的禀赋、习性。笔者试图从二老的处方笔迹和书写内容中还原渐去渐远的属于他们的辉煌时代。
笔者年医院中医科工作。当时老百姓总是把范先生、陈先生相提并论，二老声誉如日中天，医名响彻绍兴城乡。我们的父母辈经常会描述二位先生看病场景：一间诊室中黑压压得围了很多病人，先生一边诊脉，一边报出医案及方药叫学生记录。90年代初，笔者记得在一次院领导来科室的会议上，时任我院书记、院长车张云作了非常中肯的评价：二位医生对绍兴医院是有很大贡献的。由于追随二位先生跟师学习者众多，上班时二老均不用自己书写处方，一般是先生口报，弟子笔录。处方一式三份，一般用圆珠笔书写，蓝印纸复写，先生检查无误签字或盖章后二份交付患者或家属，一份划医院备查，复写件患者下次复诊后带回，另一份复写件学生留存，供整理、学习及总结用。二老均从早上上班开始看病，直到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一般已在下午一、二点钟。学生每天近号患者的处方书写，已是指起老茧。90年代后，能看到二位先生亲自书写处方的机会较少。但也有些例外，如遇到休息天或晚上，患者或家属特别想请二位先生诊治，或被邀请至病家，或患者到先生家，诊后二老均须亲自书写处方。这类处方留存不多，但也有一定数量。
字如其人。从范师处方笔迹来看，仍保留早年书写流利、快捷的特点，以节约书写时间，没有落笔、收笔等多余笔画，只有流畅、圆滑的线条，有的地方笔断意连，字迹虽小，但能辨认清楚，整张处方，行云流水，使人看了有一种酣畅淋漓之快感。范师个子不高，胖胖的，看上去生活不拘小结，不修边幅，其实诊起病来，心思缜密，心细如发。处方遣药，抓住重点，打通环节，大处着眼，不失局部。范师喜用药对、角药或药组，形成复方大方，用药简洁明快，以求效如桴鼓，覆杯而愈之功。如图1-1治芦某头痛案，处方文字为：“芦（某），男，成（人），99年3月20日。羌、独活各12（g），防风12（g），白芷12（g）,白附子12（g）,白僵蚕12（g）,川芎25（g）,蜈蚣4条，全虫10（g）,蜂房12（g）,生半夏15（g），生南星15（g），杞子12（g），滁菊12（g），菖蒲20（g），郁金10（g）。肆（剂），（医师）：范中明”。范师前记部分没有地址，年龄也只写成人，脉案往往省去不写，药物剂量单位也无。芦某病例，根据方药测证，应为头胀头痛、头昏目糊、头重如襄，昏沉嗜睡之症，证属风痰滞络，蒙闭清窍，肝肾不足。方中羌活、独活、防风、白芷等取羌活胜湿汤意以祛风胜湿止痛，川芎活血行气，全蝎，蜈蚣、僵蚕、蜂房等平肝息风，通络止痛，白附子、生南星、生半夏为三生饮，燥湿化痰，杞子、菊花清肝明目，菖蒲、郁金开窍清心，全方共奏祛风胜湿止痛、平肝息风通络、清肝明目，清心开窍之功。
范师擅治危重急症，往往一二剂后，能使病情转危为安，老百姓称为扳药。曾用羚羊角、全蝎、蜈蚣等治愈病*性脑炎五十多天昏迷不醒患者；用大剂大*治愈青少年功血；用大剂麻*治愈原本回家料理后事的脑出血患者，等等，不一而足。范师对于慢性、复杂性、综合性病因的疾病运用中医药也有较高疗效。如图1-2楼某肝癌术后案就是一个很好的明证。处方文字如下：“楼（某），男，成。99年1月4日。肝癌手术后，全身情况尚可。近日牙龈作痛，舌光燥，治宜：太子参20（g）,麦冬20（g），枫斗20（g）,杞子12（g），花粉12（g），川连12（g），*芩15（g），鸭跖草30（g），车前草30（g），穿山甲15（g），炙必（鳖）甲20（g），猫人参30（g），屯（藤）梨根30（g），米仁30（g），灵芝20（g），人中白12（g），木通10，淡竹叶10，蜂房12（g）。伍（剂），范中明”。方中用太子参、麦门冬、枫斗、枸杞子、灵芝益气养阴，为术后气阴二亏之“证”而设；藤梨根、猫人参、穿山甲、鳖甲、蜂房解*抗癌、软坚散结、化瘀消癥，为治肝癌之“病”而设，药对*连、*芩取*连解*汤意，角药车前草、鸭跖草、芦根与导赤散共具清热泻火解*，清热利湿，导热下行之功，为牙龈肿痛之“症”而设，全方在“病-证-症”等多维诊治模式下组方遣药，旧病新疾同筹，标本兼治，以期佳效。
图1-1
图1-2
陈师清瘦矍铄，穿着得体，浓眉大眼，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尽管已过天命，脸上时会泛起一丝腼腆之意。先生自述早年书法主要习临魏碑，但从留存的处方笔迹中更似瘦金体笔法，落笔与收笔均交待清楚，结体方正瘦长，大多用繁体字，从右到左，坚着书写，整个处方给人以刚正不阿，精神抖擞之感。陈师为师徒派，年初中医院（医院）录用为徒，师从当代名医潘文藻先生，潘老与民国越医翘楚何廉臣先生交往甚密，可谓何公再传弟子。陈师诊治外感发热疾病，全面继承和发扬绍派伤寒诊治用药精髓，为当今绍派伤寒之中坚。如图2-1骆姓男孩外感高热案，可见一斑。医案全文如下：“骆（某），男，8（岁）。02（年）11（月）27（日）。高热三日，汗出不畅，大便二日不下，口干饮水不多，苔中*腻，脉细紧。冬温邪留肺胃，治宜辛苦温透。藿、佩兰各12（g），茵陈15（g），淡附片8（g），细辛6（g），生石膏80（g），桂枝10（g），瓜蒌皮20（g），泻叶3（g），鸭跖草15（g），连翘15（g），薄荷10（g）同煎，姜川连5（g），鲜芦荀（笋）（g），小安宫牛*丸1丸烊服。一（剂），（医师）：医陈祖皋”。该处方理、法、方、药俱备，写作风格有《温病条辨》之遗风。陈师认为外感发热疾病不象早年行医时病机单纯，由于抗生素滥用，冰箱空调等普遍使用，寒湿为患致病、太少两感的病证很多，患者往往除了发热，或身不扬外，尚见胸闷，便溏，苔腻等湿浊为患的表现，在解表化湿同时温里散寒，太、少两感同治。方用藿香、佩兰、茵陈芳香化湿，芦根、鸭跖草、茵陈清热泻火，生津利尿，导热下行，邪热从小便去不伤津，附子、细辛取麻*附子细辛汤意温里散寒，生石膏、桂枝也是陈师喜用药对，解表透营分郁热，连翘、薄荷、瓜蒌皮、泻叶、川连为温邪留滞肺胃而设，以达宣肺利咽，泻火通腑之效，用小安宫牛*丸，清热解*，开窍醒神，以截高热扰心，逆传心包之变，体现陈师治疗外感高热截断扭转之思想。全方寒温一统，时方与经方相结合，体现了绍派伤寒组方遣药之特点。
陈师长于温热时病，也精通内科杂症。辨证重脏腑，治疗重肝肾，处方遣药，师古不泥，新意迭出，机圆法活，灵活化裁。如图2-2尹某肺术后干咳调理案，彰显陈师诊治内科杂症的丰富临床经验及深厚学术功底。处方文字如下：“尹（某），男，（年）1（月）4（日）。肺术后，逆气上冲，气逆咽痒作咳，无痰，口苦，大便不畅，苔白，脉细。代赭石20（g）包先（煎），桂枝12（g）,石决明25（g）先（煎），枳实12（g）,麻仁丸25（g）包（煎），萸肉8（g）,五味子8（g）,川贝12（g）,紫、白石英各20（g）先（煎），当归15（g）,*参15（g）,蛤士蟆6（g）冰糖炖服。三（剂）”。肺术后，气血亏虚，肺肾不足，肺失濡润，肾不纳气，腑气不通，冲气上逆，则干咳无痰，口苦，大便欠畅，苔白，脉细。方用代赭石、桂枝、石决明降冲逆之气，陈师喜用奔豚病思路治疗冲逆性咳嗽，其中的奔豚汤及桂枝加桂汤均是他喜用化裁之方剂，枳实、麻仁丸通腑导滞，“肺与大肠相表里”，腑气一通，肺气速降，助平冲逆之干咳，萸肉、五味子、紫、白石英，仿都气丸意，补肾纳气，敛肺止咳，当归、*参、蛤士蟆，益气养血，养阴润肺。全方立法高远，不落俗套，选药精当，丝丝入扣，决无“疲药塞责”之嫌。
图2-1
图2-2
作者单位：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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